邢储书一向自认是文明进化下的产物,平日练拳头不是因为发怒而是要纡解压力,可是这一次他深深的认知——他在生气,而且是猛爆性的发怒,除了笑不出来之外,连带学起厉撼誉那个幼稚不成熟的家伙,对自己的助理发起飘来。
此时此刻,不管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惹他抓狂,他要延展出恶魔的本性还真只是一夕之问。
一向理智有礼的黄助理半刻说不出话来,这一地的纸张该不会是刚刚传真过来的签约书吧?
「看什么?!」邢储书手一挥,又甩出一叠,「没事滚出去!」
「可是经理,您今天有同学会。」
同学会是吧?厉撼誉主办是吧?
他嗜血的拳头正无处可发泄,尤其让他抓狂的主因就是那只没进化的野兽,那只野兽竟将他的女人送出国,好离他远一些!
虽然姠荷在简讯里表示她哥哥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他偏偏好想让全世界知道她的男人就是他。
马的,他就是要全世界知道他的女人就是厉姠荷!这关厉子鬼屁事?
他的心情稍稍好转,手机拨进当今全台湾第一狗仔报总编的专线。
「范头。」
「嗨,邢狂。」
「我没说过不准叫我邢狂?」他语气不爽,还是忍不住迁怒。
「呵呵呵。」范头干笑两声,「心情不好?」
「对。」
「我不该是你心情不好时解忧的对象,谢谢联络,我们今晚见。」范头一向有趋吉避凶的嗅觉与本事,不然如何在这种集阴险与恶斗的报社里撑出一片天来。
「这消息就限明天上报我才会舒爽,怎样,听是不听?」
「行动钢铁的负责人有话要报,小的听旨。」范头随即公事公办的按下录音键,这是职业须知,无关乎私人交情。
「就说行动钢铁这次举办美食比赛是因为要与博格负责人的妹妹厉姠荷结婚的先行合并。」
「等等等等,你说的博格负责人该不会很巧的就是厉子鬼吧?」
邢储书嘴角弯弯,「全台湾只有一家博格。」
「厉子鬼有妹妹?」范头连骂几声脏话,「我做人有这么失败吗?为何这种消息我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
「所以你要说的是联姻?」
联姻?好极了。
听起来就是会气爆厉子鬼的名词。
「对。」
「所以这次的美食比赛与麻将比赛是有后绩发展的?」
「范头,你去拿笔干什么?嗅觉敏锐的人不从商可惜了。」邢储书心情好转一些,以缓慢的方式复原,但还是满脑子脏话以及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他的女人重视她哥胜过他。
「我怕我一个不小心会和你们为敌。」这世界就只有另一个神经病厉撼誉不怕,他范头不是神而是正常人,没有老子跟你拚了的勇气与魄力,所以从学生时代他就选了另一个方向走,就像班上其他人一样,从政、从医、从文、从教育、从媒体,最坏的选择才不得已从商,像石头。
他光想像就可以知道石头非人类的坚硬是如何而来,因为他的头脑足以与这两个大爷匹敌,只好撩落去。
他乐与他们为友,为敌那就不必了。
「所以你该不会刚好就有刊出来很能创造话题的照片吧?」
「我等一下mail给你,腥膻色俱全。」他会很高兴厉子鬼与大家同时知道答案,这也不算亏待老同学啊,厉子鬼把姠荷送出国,他不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人都到美国去了,他才收到简讯告知。
扁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就瞬间暴跌。
「今天的同学会你一定要来啊,范头。」
「去,当然去。」范头嗅嗅鼻子,光闻空气都可以闻到好戏上场的味道,虽然这种热闹上不了版面,纯属个人收藏,他仍跃跃欲试。
他是不是染上嗜血的职业病了?这是好还是不好咧?
◎◎◎
照片是在隔天早上才传到范头的吧脑里,经过同学会那幼稚疯狂二人组大闹一场,波及他脆弱的头盖骨之后,范头对于血腥味有了强烈的抗拒。
腥膻色?这叫腥膻色?邢狂的等级会不会太低阶了?
不过就是美女下厨而他在一旁像个傻子似的自拍照,这叫腥膻色?还好他没先通知发稿,不然就糗大了,马的咧,他是总编耶,这邢大爷当他是菜鸟记者啊?
在他的专业领域他就是老大,范头马上拨电话过去。
「邢狂,我是范头。」口气中净是不爽。
醉了一夜的邢储书脸上的血渍已干酒。一看来电显示马上知道对方来意,接起电话回敬更大团的不高兴。
「怎么?不然你以为是怎样的腥膻色?」靠.厉子鬼的拳头让他连讲话都痛!邢储书龇牙咧嘴,「杀鱼的照片不腥?羊肉炉不膻?拼盘不色?」
「哇靠,算你狠。」这样硬拗也成!
「我这叫狠?那昨天砸铁盘在你头上的那只猪叫什么?」
叫做你女人的哥哥,叫做你未来有可能的大舅子!可是范头知道,如果他还想保住昨天好不容易留下来的脑袋壳,最好速速闪人。
「那是你和厉子鬼的宿怨,请别把我算上去,谢谢再联络。」收线,退。
「是哪一版?」邢储书在他挂断前叫住他。
这年头因为某名嫒强力曝光之后,财经与综艺已经没有太明显的分界,所以范头创了财经名人版,满足大众对于商界创造财富的名人窥视欲。
「再寄给你,拜。」
另一种创造经济奇迹的偶像?
范头很头痛,一踫上这两个人就痛,他该去问问连月这要不要紧,还是要问问石头哪一种头痛药可以治这两个人造成的精神性头痛?
他看看照片,还是决定通知石头。
听完范头这边的报告,霍耀石沮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别登,范头,会出人命。」不多不少就是授权刊登的范头以及知情不报的他这两条小命。
「可是能瞒住厉子鬼多久?到时一样死路一条。」
说得也是。
但癌症末期与当天死还是有苟廷残喘机会上的不同。
「你头痛吗?」霍耀石多了个同条船的伙伴,稍稍有些安慰。
「痛,从没这么痛过。」
霍耀石瞬间心情舒爽,像是身边忽然出现了解你痛苦的那种知己,忍不住宾出一串长笑。
「这样要不要去找连月看看啊?」范头很想躲进医院休养个三年。
「据我的经验是,连月会告诉你,去搞定那两头牛,头就不痛了。」
「谁搞得定那两头牛?介绍来认识认识。」
「你认识啊。」
「你说的该不会是孟琪吧。」
霍耀石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有部分减轻了,令他好感动,「另一个是在你电脑照片档里做菜的那位美女。」
「靠!原来我们两个头痛的原因说穿了就是这两个女人?」
「我们真是知己啊,范头。」
「马的咧,这两个男人搞不定自己的女人就恶搞我们!」
是啊,天下乱因唯女子与小人也,可是这话霍耀石只能放在心里偶尔念念,他有胆说出来抗议吗?
没有。他是弱势族群,请让他学学范头的脏话。
马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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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又四个小时。
邢储书已经与厉姠荷失联一星期又四个小时,美国并不远,远的是这女人就这么听话!为她举办的美食比赛正如火如荼准备中,而她却飞去美国来个置之不理!
她不回来是吧?那就由他去。
要将失联的距离缩短,没有别的做法,就是去猎捕他的所有物。他拨电话给连月。
「老大,伤势不可能还没好吧?」
「连月,想不想放假?」
「你要给假啊?当然想——那边的不要乱动!有本事要大刀就给我乖乖躺著!」
邢储书早习惯了这个急诊室死党的暴力和伶牙俐齿,她是真的很暴力,让她上过药的人都吃过这个苦头。「你那边躺的是谁?」
「竹山堂口老大。」邢狂见过,「你没帮他安排特别室?」
「特别室?」连月冷眼扫过去,让那个躺在一边喘的老大再中几刀。
「连月,算我的,帮他开个特别室。」
连月压下一阵不爽,「你老大打电话来就是告诉我帮那家伙开个特别室?你是他的女人啊?」
「不是。」他转动手上的笔,像转动他的计划一样,「打电话是找你和范头跟我一起度假去。」
连月拿著电话沉默了很久一阵,久到邢储书都要觉得自己做人失败。
「有这么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吗?」
「老大,厉子鬼把你给打脑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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