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才走出姊的房间,却看到廖管事带著两名护院过来,一脸煞气。
「你们想干什么?」他警觉的质问。
「哼,干什么?去问问夺姊姊做的好事,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带走。」廖管事一下令,两名护院就要上前捉人。
「不准动我姊!」唐日擎挡在前头,一副他们若上前就要拚命的架势。
廖管事和护院们平日就不把这个表少爷放在眼中,虽然他最近好像长高了些,身子也壮了,可是他们早已习惯看低他了,而且表少爷在少爷们面前,只有挨揍的分,因此他这番挡在面前,只觉得他自不量力,实在可笑。
唐日擎虽然开始习武了:可他毕竟才十三岁,个头又比这些仆人小,还不成气候,一下就被其中一名护院制住。
「放开我!」他气得大叫。
「什么事?」听到吵闹声,从屋里走出来的唐月涵,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转头望向廖管事。「廖管事,你这是做什么?」
廖管事是领著老爷命令来的,自然也不会客气。
「抱歉了,表小姐,老爷有令,叫咱们来捉小姐去领家法。」
「喔?」她扬了扬眉,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惊慌,还闲适自在的把手负在身后,目光先扫了护院一眼,又看向另一名把弟弟制住的护院。
「日擎,趁这个机会,教你几招拳术,仔细看好。」她转头对弟弟说道。
唐日擎目光大亮,忙道:「好的,姊姊。」
唐月涵看回眼前的护院,说道:「不是想抓我去领家法吗?来吧。」
她这般泰然自若,从容谈定,让廖管事和护院们都是一怔。
她竟然说来吧?
愿管事和两名护院都笑了出来,他们目光一向短浅,哪里看得出少女眸中的锐利?
「还不动手!」
廖管事一声令下,护院已然上前。
湖边的桃花树,开得绚丽鲜艳,衬得青山绿水媚色无边。
几只鸟儿在桃花林中难耍,接著飞越湖面,几个蜻蜓点冰后,便又飞到枝头上相依相偎。
九曲桥直接伸人湖中的交角亭,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著各色糕点和水酒。
斜躺在椅上的男子慵吓地欣赏著湖光山色,四周安排了人守著,闲杂人等不能接近。
一名男子直接往曲桥按步走来,在他接近时,两名丰下自动让开。
「属下叩见相爷。」
「起来吧。」
「谢相爷。」
男子起身后,恭敬道:「属下泰相爷之命,已将那人的身份查请楚了。」
封无忌的视线落在湖的另一边,谈道:「说。」
「是,据属下调查,这唐月涵年十六,父母双亡,两年前,和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起投靠了舅宗,这舅宗是城北的赵宗主人,叫做赵东献,是地方上的小商户,娶有一妻二妾,有三子三女。」
封无忌扬了下眉。「这人只是一个小商户?」
「是,目前为止,尚未查出可疑之处。」
听著手下的报告,封无忌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敲著桌面,他的手下能人居多,要打探一个人的消息并不难,更何况是区区一名女子。
无可疑之处吗?是太狡诈还是真的无疑处可查?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继续注意赵家和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是」男子应声后,立即退下。
几日后,第二位属下来报。
「亶相爷,今日赵家二姨娘的大女儿,故意叫人在茶里下了泻药,请表小姐来饮茶。」
「喔?然后呢?」
「这唐月涵坐下后,突然说看到一只鹅在追青蛙,这大表姊便转头去看,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唐月涵便说自己看措了,接著就饮了那杯茶,不过最后跑茅厕泻肚子的却是大表姊。」
「还有呢?」
「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封无忌慵懒地转过头,直直望著手下,眼神看不出任何倩绪,但这样的目光却已叫手下冒出一身冷汗。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懒懒开口。「继续密切注意。」
「是」
恍若得到特赦的手下,急急退出相爷的视线之外。
几日后,第三位属下来报。
「启禀相爷,今日赵家二表哥找她弟弟唐日擎的麻烦,唐日擎打不过,努力护住自己,就在这时,他们突然著火,急急跳进池潭里,接著唐月函把她弟弟带回房包扎。」
「嗯,她可有其他可疑行动?」
「可疑倒没有,倒是做了一件事。」
「喔?何事?」墨眸精芒乍亮,总算等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了。
「那两名少爷要涂的金创药,被唐月涵暗中加了辣椒粉。」
话落,一阵沉默,迟迟没等到下文,他只好再问。
「然后呢?」
「没了。」
封无忌拧了拧剑眉,这眉头一拧,又不知让多少人流了多少冷汗,安静的现场,只听得他食指敲在桌面的声音,也敲在大伙儿颤抖的心口上。
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冷冷开口。「……继续暗中监视。」
「是。」急急退出的手下,几乎是踉跄而逃的。
几日后,第四位属下来报。
「禀相爷,那唐月涵离开赵家了。」
「喔?她果然开始行动了?」墨眸再度雪亮,剑眉舒展,这次该有消息了吧。
「据属下查探,她离开赵家是因为赵老爷要把她许配给萧家少爷做妾,她当众回绝,激怒了赵家人。」
「她说不做妻也不做妾,若要嫁人最好是两情相悦,令赵家人气得要对她行家法,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说!」
惶恐的手下急忙回应。「那赵家管事奉命带了两名护院去押她,那两名护院却被她打趴,她还乘机示范招式给她弟弟看,要他记住好好学,最后连那管事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嗯,然后呢?」
「然后,她拿了银票给赵老爷,说是还清两年来在赵家的吃住费用,多的就不用找了,除此之外,还要赵老爷画押,说从此以后赵、唐两家不相欠,接著便带她弟弟离开了赵家。」
封无忌怔了怔。「这就是她离开赵家的原因?」
「是」
「接下来呢?」
「禀相爷……下面没了。」属下的脸低得不能再低,只差没贴到地上去,查了半天只得到这样的消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心虚。
封无忌再度沉默著,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续听了几天,没听到任何可疑消息,全是一些小人杂碎耍手段,而且还没人能从唐月涵身上讨得好处。在他沉吟时,跪在下头的属下也战战兢兢地等著。
封无忌的食指不再敲著桌面,而是一手撑著脸,如同泥塑的人般,动也不动陷入深思。
他不说话,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良久,他终于有了命令。
「继续查,看她搬去哪儿了?」
「是。」属下终于暗暗吁了口气。
封无忌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相爷。」四周的守卫和侍女们,纷纷退了二十步之远,亭子里,只剩下封无忌以及四名贴身护卫,他们身形如树,伫立不动。
清风拂叶,吹得桃花片片如粉雪,湖面波光潋滟,风景如画。
封无忌负手面向湖面,这个唐月涵让他难得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引起他的好奇,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追查燕英彤的死?而且,这个唐月涵,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这困扰了他。
「刘刚。」封无忌突然开口。
听到主子的低唤,刘刚立刻上前。「属下在。」
主子唤了他,却久久没有下文,令他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主子。
鳖异的沉默维持了一会儿,清朗磁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有没有发觉,这唐月涵行事起来,跟某人有点像?」
刘刚听了微楞,不过他毕竟跟了主子多年,很快意会出主子话中的那个「某人」,指的是谁。
刘刚细想了下,回答道:「这教训人的方式的确跟某人的作风有几分像。」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某人是燕英彤,京城四大名捕之一,相爷这回来到洛梅镇,便是为了燕捕头被暗杀一事。
刘刚悄悄抬眼瞄了相爷一眼,不由得一怔。
相爷笑了
他以为自己看见相爷笑了,可是再仔细一瞧,却又没有,倒是这周围的气氛变了。
这阵子,相爷一直很阴沉,燕捕头的死让他很不高兴,显身总是弥漫著阴郁的氛围,是这气氛如今变轻了。
真难得,除了那个燕英彤之外,还有女子可以引起相爷的注意。
刘刚收回目光,低首敛眉,心想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转移相爷的注意力,不再因为燕捕头的死而郁郁寡欢。
此时,一名属下匆匆来恭敬拍语气加倍小心。「相爷,宫中派人来了。」
封无忌只是微侧著脸,懒懒地问:「什么事?」
「皇上想间相爷何时回宫?」
「告诉来人,说相爷我很忙,没有大事别来烦我。」他挥诨手,敷衍的回答。
天底这样跟皇上讲话的,大概就只有这位喜怒难测的封相了。
「可……可是相爷,要是皇上生气的话——」
封无忌不耐烦的打断他。「叫他告诉皇上,我是当宰相,又不是当他奶妈,如果他嫌一个宰相不够,再加一个不就得了,去去去,别来烦我!」
属下哭笑不得,刘刚等人听了却是努力憋笑,他们早就习惯相爷和皇上之间的应对方式,皇上八成是想念相爷了
属下没办法,只好躬身一揖,匆匆复命去。
再加一个宰相?
这种话传到皇上耳中,
大概又会让他又爱又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