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师与袁同学练琴第一天
DO──RE──ME──
「手指抬高!抬高!轻放!」
半坪不到且隔音效果奇差的琴室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不只,应该是除了没温度外,还多了些……不爽。
对,那语调任何人都可推敲得出,他应是收了个奇笨的学生才如此。
「妳是在骑马吗?!手腕不可以动!妳比个五岁的小孩还笨!」穆愆宇再次低吼,而那声音踫撞墙壁再打入棠羚耳里,更是万分回荡。
荡得她一肚子火气也上扬。
「我就是笨!你可以不要教!」气死人!已经骂了三十分钟不止,他是打算骂完一节课啊!手指一推,离开琴键,她不弹了!
她究竟是又踩到他哪一截尾巴啦!下午到晚上时也都还好好的啊!干嘛一开始教她就这副死人样?
穆愆宇一看她停下,两手马上过来往她手背上猛一拍,「不准停!」
「嘶──痛死人了!」她朝他狂吼,两眼简直要把他瞪出洞来。
他也不怕,站在她后侧,犯案的手交叉在胸前,两眼同样冒火的瞪著她,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在说著:「怎样,就是要痛死妳」。
棠羚甘拜下风,真的,她认输可以吧!
「喂,穆同学!我们可不可以商量商量,你就别整我了行不行,我就是不要弹琴,你干嘛一定要教咧!」她手指是不敢停了,RE、RE、RE、RE弹死他,决定让他烦死。
「不可言而无信,继续弹。」
「喂!」SO、SO、SO、SO、SO烦死他烦死他!
「闭嘴!快练!」
SI、SI、SI、SI、SI……
啊!谁来把这个疯子抓去枪毙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酷刑总算在棠羚坚持按下的闹钟响起时结束。
她在第一时间内便弹开身子,刚好将顶在她头上的那颗头顶开。
「我的下巴……」穆愆宇抚住下巴,眼角一滴泪险险滚出来。
「……」说真的,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心中那股高兴不知为何塞得她满满。
「妳根本是故意的!」他快抓狂了!
棠羚赶紧将身子一弹,远离男人。
「我没有!真的!」
抚著下巴的男人说不出一句话来,脚步一跨,朝她进了一步。
「我……我头也很痛啊……」退一步。
男人狠狠的瞪著女人,不说话他就是不说话,步子再进一步?
「我……心里暗爽不行喔!我又没有笑出来……」再、再退一步。
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都说实话了,他还再靠近!
她、她已经抵在墙上没得退了啦!
「我……我……啊──」杀人啦!
眼看男人就要杀到眼前,她双手本能的抬起要格开他。
「救命啊……」她紧闭双眼才有勇气与他作困兽之斗。
可是……
她唇上软软的是什么?!
入她脑门热热的气是什么?!
「嗯!呜!」
她叫不出来啊!是,是他的……他的……
完了,是他的唇!
「呜!」她挣扎不休。拜托!诗晴还在外头耶!这隔音设备很烂耶!
他根本不理,将她挥动不乖的双手捆往头顶,定在墙上,也不知是他手指太长还是她的手腕过细,他竞可一手圈住她双腕,另一手还可在她颈上游栘!
哇……坚持理智啊,棠羚……
男人越吻越烈,硬邦邦的身体贴紧她抵在冰冰墙上的身子,那双在颈上抚触的手环过她的后颈,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嗯……理智啊,棠羚……
他修长的腿将她环进他的势力范围,接著似是不妥,干脆直接抵在她双腿间的墙上。
这……这……
不行了,他好好闻,他的唇好软,这灌进脑袋的吗啡太舒服……
男人看她柔化的反应,将她双手释放,引导她攀上他的颈,然后,继续舌忝干她。
女人得松的手穿过他的发,将他压向自己,他也得到满意的轻叹,然后吮她下嘴唇让她稍事喘息。
呼……呼……她迷乱的喘息声回荡在整个空间,而男人不遗余力,一路下吻,锁住她领子下的细颈。
呼……呼……她的娇喘满足煽动,他只想更贴紧她……他大腿几乎是抵住了她最灼热的部位……
吻,再吻,吻到她发痛,轻叫了出来,「噢!」
他咬她!
他滚出低低的笑,靠在她耳边微喘,那热气整个呼在她耳朵上,麻麻的、软软的。
她这才知道脚软,颠了一下,他收回抵在墙上的脚,让她坐到地上后,他也跟著坐下。
呼、呼、呼……
两人面对面,他那长腿依然霸气,两腿大开的将她锁在里面。
讲讲话啊,棠羚,她瞪著他不断提醒自己,可是……呜……脑细胞当机……
他的脸再次靠近,额对额的抵著她。
「妳就这么怕我把妳吃了,所以还要诗晴来陪妳?」虽是热烈刚过,他那吐出来的不满还是像个积怨颇深的小男孩。
她低低的嘟囔了几声。
「妳说什么?」
他的唇简直就是在她的唇上发话。
「我说,我……」唉,他干嘛这样啊……
「说什么,嗯?」他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滑来滑去。
「我说我知道我掉的是什么东西了……」唉,她整颗头无力的挂上他的肩。
「妳掉了什么?」这女人昏了吗?他听不懂她所说的每一句。
她摇摇头,「我说,我不是怕你……嗯……吃掉我。」
「然后呢?」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这么近听她说话还能保持平静。
他将她抱到他腿上来,让她的腿环在他身后,那亲密的程度已经接近书上所记载的某种……嗯……体位。
「……我一定要这样坐在你脚上吗?」这……很……很暧昧耶!她整张俏脸又滚红了起来。
「这样才可以平衡我的不爽。」他说得很自然,好似一点都没错。
「我才要问你咧!你干嘛不爽?!」她咬咬唇,眼楮下滑盯住自己刚刚挨打的手背。
别以为如此男人就会心疼,他早见过她的伎俩,推了她的额头一记,「别装可怜!」
「那么聪明干嘛,啧!」她扁扁嘴,不知自己又亮出了左边的酒窝,「好啦,说说你干嘛不爽吧,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他吻上她的左颊,还是在她唇上磨磨说说,「我就是要吃掉妳,妳竟带了个电灯泡来,我岂会不气?」
「啥?!你本来就是要吃掉我?!你早有预谋!」这坏男人!
「是没打算这么快,没想到脾气一来,就做了!」他扬起童叟无欺的笑。
又是这个笑容!她粉颊一鼓,伸出两手将他整张脸往耳后拉,拉成个扁阔嘴细眼楮的鬼脸。
「坏人!我竟然还掉入你的计谋里!」
榜开她做怪的手,恢复人形的脸笑了笑,顺便回礼捏了捏她嫩嫩红红的双颊,「是妳笨没发现我老早想吃了妳。」
她睨他一眼,「你经常用这样的笑脸对著学员们笑,唯独对我例外,我不以为你把我当成是白目女就很万幸了,哪还会想到你……呵呵,说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爱上我了?!」她那恶劣本性又开始出笼,一张脸笑得诡异。
后,这死女人!
「妳也知道我暗地里骂妳白目啊。」真是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
「你告诉我的啊。」噘噘嘴,滚个白眼送他。
「我几时告诉妳的?」将她抱出怀里,他先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拉起她。
「嘿嘿……先让我出去门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棠羚推开他,奔向门边,「就是我骂你死竹竿的同时啊……哈哈……」
「妳这死女人!」他大步追了出去。
她的笑声还在持续,可是,断得很突然。
「……哈。」
他已猜到二一。
「……诗晴。」她不自觉拉拉衣领,顺便整整衣服、拍拍。
正翻阅杂志的诗晴适时抬起晶亮无瑕的眼,嘴角轻扬,「下课了吗?」她看了一下腕表,「啊!都十点半了!我看杂志看得入神,都忘了时间!」
穆愆宇主动的将后方的电灯都熄了,淡淡的说了一声,「下班了。」
棠羚则是一时转变不过来,举手投足像多了一双腿一双手似的乱成一团。
「呵呵。」除了傻笑之外,她什么也不会。
穆愆宇看不下这女人的笨样,开口道:「我先走了。」他摇摇机车钥匙,叮铃铛银的转著圈圈。
没想到诗晴随著奔到门边,拉了他一把,「穆老师,麻烦你载我一程好吗?时间这么晚了,而且我们同路……」
柜台内整理东西的棠羚一阵错愕,那……
「妳不是和棠羚住一起?一起回去应该还算安全。」就是如此他才要先走,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让棠羚一个人回家,
「可是棠羚和美丽她们约了要逛七林夜市啊,美丽她们已经先去哈啦小吃等她了,穆老师拜托啦,我明天有早课,早知道棠羚和美丽她们有约,我就不等她了!」
「我没……」棠羚吞吞吐吐。
诗晴在同一刻旋过身来对著棠羚打PASS。
「……」这叫她是要怎样回答啊?
「妳和美丽有约?!」穆愆宇问得森冷,心想这女人要是敢给他回答是,那就等著他来和她算总帐。
诗晴双手合十,背对著背后那双利眼,求著棠羚。
「……呵呵,对,要去哈啦小吃。」哈啦小吃在哪啊?!
他咬咬牙,换一口气,然后对著诗晴轻声温柔的说:「那好,诗晴来吧。」
他张开双手干嘛引棠羚瞪著他的动作,眼楮眨也不眨。
诗晴回过头靠近他,然后,他的手往诗晴肩上一放,揽著诗晴的肩走了。
走了?!
不!走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刚怎么走的?勾肩搭背耶!
贝著诗晴的肩耶!
棠羚整个人愣在柜台里,背后一团黑,只剩柜台几盏小灯等她关。
好……好孤单啊,已经多久不曾自己关灯关门了?
好像是自从他来上班之后就……
噢!
她不自觉的滚出了声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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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下铁门,棠羚慢慢的往车站方向走。呼……好冷,今天没穿高领的衣服,她抚抚冷得发毛的颈项,不觉想起他刚刚手指停在上头的触感。
?……触感也不错。
老天!
她是几时就……
喜欢上他的?!
他嘴坏、恶劣、骄傲,只叫她「喂」耶!
可是,就是喜欢上了。
心中滚出这个字眼她才惊觉,昨天诗晴对她说过这句话,而问她时她的回答是──「死都不会!」
妈呀!她是真的这样回答?!
噢!谁来把她的嘴给缝起来啊!?
带著懊恼来到站牌,她闻到等车人手上传来的味道,肚子一阵咕噜,饿了。
索性步子一抬,真的找哈啦小吃去。
夜市还是很热闹,她那无精打彩的神情与过往路人飞扬的脸庞形成强烈对比,其实她只爱来这个热闹的地方买吃的或者蹲在路旁啃东山鸭头,要她一间一间店去逛,她还真没那个兴致与体力。
绕了一圈,没找到哈啦小吃,她往熟悉的东山鸭头走去,排了几分钟的队,买了香喷喷的一包,再走几步路,找个没人的地方往地上一坐,像个流浪汉一样,打开塑胶袋,一只只鸭脚啃了起来。
吃美食有让人忘却烦恼与懊悔的功效,眼看就要干掉半包,心情也为之舒爽,把诗晴与那个穆愆宇都抛到九霄云外,她嘴边的酒窝这才又微微现了出来。
可是却遭手机声打断──人类为何要发明这玩意儿呀,真真是不得闲!
她怨怼的吮了吮指头,「来了来了,吵死人!」根本来不及看是谁的来电,就用油腻腻的食指往通话键一按。
「喂?」声音高八度不悦。吵人吃食,混蛋。
「妳在哪里?」声音低八度不爽,刺入棠羚还在受香味迷惑的脑袋。
「是你!」不知为何,一知道是他,她便速速站起,速速将未吃完的鸭肉丢入包包里,颇有落跑的姿态。
「我说,妳在哪里?」声音还是不爽。
「呵……」不告诉你!
「别光给我傻笑,说!」这下子男人的声音也成了高八度不爽。
别怕、棠羚别怕!这人在电话那边不会跳出来,她拍拍胸口,又坐了下来。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又傻笑了两声以壮瞻,「呵呵,你管我。」拿出包包内未吃完的东山鸭头,打开来继续吃。
「妳这死女人!我就不信妳和美丽有约!」
「呵呵。」冷笑两声,「是没有,不过这又千你什么事?」
「妳这死女人又发什么疯?!版诉我妳在哪里!」
又骂她死女人!
「你管我在哪里!你都可以搭著诗晴的肩欢欢喜喜的回家了,你管我在哪里?!」好不容易几只东山鸭头稍梢抚平她的不爽,他又凑上来扰人平静!
「是妳同意让我载她回家的不是吗?!是妳同意和美丽约在什么小吃的不是吗?!」扯著喉咙狂吼,他爬梳著自己的头发,要命,掉了好多根。
「哈啦小吃。」她扁扁嘴。
「啥?」
「诗晴说的哈啦小吃,我根本不知道在哪。」她扁扁嘴,很委屈。
「然后?」
「然后很不爽的想到某人离去的背影。」
「……」
「然后在我最爱吃的东山鸭头旁边吃东山鸭头。」
「别走开。」
喀啦,他挂断电话,加足油门而去。
「我干嘛让他来啊……」挂上电话继续啃鸭颈的棠羚自言自语,「要不然这样好了,我不走开可是我躲起来,不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呵呵……」
二十五分钟后──
一个微喘且濒临暴怒的声音往棠羚背后吼来。
「我一定要掐死妳!」
「啊!」
还好夜市依旧人声鼎沸,无人细听这番凶杀威胁话语。
他果然掐著她的细颈,恶狠狠的瞪苦她,「妳故意给我躲在这黑压压的树后!」
「呵呵……」被发现了。
下一秒他已经松开原本就没握紧的细细脖子,变成以手臂环住,将坐在花台边的她往自己身上揽了过来。
那高度刚好让她那一嘴油腻全擦上了他肚脐处的T恤,既然都擦上了干脆擦干净,整张嘴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嗯……肚子上的肌肉也不错……
「喂!妳那张油嘴别在我身上抹!」他看她顽皮的死性子不变,笑著推开她的头。
她可不肯,双手环著他的腰,更是猛力擦。
他轻轻一施力,将她拖了起来,往她唇上嗅嗅。
「东山鸭头。拿来!」
被扯著一只手臂的棠羚逃脱无门,舌忝舌忝舌,指苦自己的嘴巴,「都进了这里了……」
「那好。」
喂!路人甲乙丙丁统统都还在走来走去耶!喂……
嗯……该怎么说咧?
她能说,东山鸭头余味犹存的吻闻起来真是好……好极了吗?
冷冬的夜市喧哗不减,装饰用的绿色植物给了两人隐而不闭的空间。
可是──
谁在乎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