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卿欢 第五章

宝马香车招摇饼街,引得全城百姓瞩目。

「听说这车里坐的就是安罗城的长公主罗依?」

「是那个有殷惟十二城第一美人之称的罗依?」

「天啊,我要看!我要看……」

路旁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人人踮著脚尖伸长了脖子想把那倾国绝色好好瞧上一瞧,然而马车门窗紧闭,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倒是跟在车旁一骑白马上的劲装少女,飞扬的剑眉英姿飒爽,有别于寻常闺秀的娇柔。

马车出了彤林大道,直接左拐,百丈远外,便是戴府。门前两只雕工精细的白玉石狮,将权势与富贵彰显得淋漓尽致。

随行精骑同时勒马,车夫「刷」的一下拉开车门,门内还垂著道白狐皮帘,劲装少女翻身下马,躬身道:「小姐,我们到了。」

戴府大门早已打开,两队人快步迎出,陆老走在最前面,谨遵礼仪迎接贵客。

一只手探出车帘,懒懒地搭在劲装少女的肩上,只那么一个动作,便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么的娇柔无力,那么的楚楚无依,真让人恨不得抢上前做她的依靠。

远远的围墙那边,刷刷刷地探出了三个脑袋,正是喝玩乐三小厮。

小喝看得眼楮发直,「啊,殷惟十二城的第一美女啊!丙然不同凡响!」

「也不见得有多美嘛。」小乐对著从车中袅袅走出的罗依品头论足道,「咱们的表小姐要也穿上她那套衣服,未必就输给她。」

只见罗依身披百鸟羽毛编织而成的锦衣,头戴八宝珠冠,衬托得整个人艳如朝霞、灿如春花,五官如何暂且不说,便是这一身装束就已足够夺人心魂。

陆老拱手道:「姑娘远来辛苦了,我们在府里专为姑娘建了别苑,请姑娘移步。」

罗依微笑,「有劳陆长老领路。」

「不敢当,请。」一行人缓缓前行,三小厮见没得瞧了,便对视一眼,齐齐叹气,然后翻身下墙,飞快赶回书房。

书房里,戴柯渐正很苦命地在毕妃纤的监督下练字,一见他们便把笔一停,喜道:「如何如何?见著了吗?」

小厮们正要回答,毕妃纤已横他一眼,沉声道:「继续。」

「可是老师……」

「继续。」毕妃纤将手中的书册翻过一页,淡淡道,「外面自有陆老招待,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

戴柯渐无奈,只好继续提笔。

四小厮垂首立在一旁,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也因为安静,更衬得外面人声喧闹,乐声悠扬。

戴柯渐心猿意马,原本就歪歪扭扭的字就写得更加走样。

一根柳条忽然出现,搭在宣纸上。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毕妃纤素净的不施脂粉的脸,戴柯渐心中又是微微一悸──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的这位老师是个美人,但兴许是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从未对她产生过什么遐念,不像对其他美女,看著就流口水。然而就刚才那么一抬头间,看见她的脸,胸坎似乎被什么击中一般,忽然间变得说不出的微妙。

想他自小骄纵任性,无法无天,即便父亲在世,都拿他无可奈何。可毕妃纤一来,就屡屡受制于她,细究其中的原因,与其说是畏惧她,不如说是不忍拒绝她。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心软,那代表了什么?戴柯渐想著想著,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四小厮见少爷又开始发呆,不禁暗叫糟糕,果然,毕妃纤用柳条敲了敲桌子,板起脸道:「练字贵在心静,集中注意力!」

戴柯渐的反应是望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毕妃纤蹙眉,「你在看什么?」

戴柯渐不答话,又是一叹,显得很苦恼,很不情愿。

「戴柯渐!」毕妃纤刚待斥责,戴柯渐已突地把笔一扔,站起道:「我不写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吃喝玩乐四小厮同时愣住──少爷虽然顽劣,但这么公然地违抗老师还属首次,而且看他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更隐约带了几分赌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妃纤瞪著大开的房门,也是一脸愕然,再回看四小厮,小厮们连忙垂头做出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最后还是小吃担心少爷安危,说道:「我跟去瞧瞧吧。」

他一路追出去,最后在湖边的灌木丛后找到戴柯渐。

戴柯渐躺在那仰望天空,嘴里还叼了根狗尾草,不等他开口便先说道:「你要待在这里可以,但什么都不许问。」

小吃只好闭嘴,盘膝坐下。

饼了一会儿,他推推戴柯渐的骼膊,把一封信笺递了过去。戴柯渐不接。于是他继续推,推到戴柯渐终于不耐烦,接过信笺连看也不看,就揉成一团「啪」地丢进了湖里。

小吃目瞪口呆。

「真无聊!」戴柯渐不满出声,「有时候想想,反正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

小吃很明智地不接话。果然,下一刻戴柯渐就又改变了主意,扬唇嘿嘿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日子太闲了也不好,总该弄点事情来做做,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少爷──」小吃出声。

「干吗?」

「你说的这些话跟你刚才摔笔离开有什么关系吗?」他是真的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就莫名其妙发脾气?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一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少爷居然在听了这个提问后脸红了一下,粗声粗气地回答:「这个不关你的事!」

痹乖,今天少爷的表现很反常哩。

「那么我问个和我有关的事情吧──你要在这躺多久?」小吃慢悠悠道,「如果要在晚宴时接见罗依的话,就得提前半个时辰沐浴包衣,而现在,好像快到酉时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戴柯渐已跳了起来,边跑边道:「那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快去准备……」

究竟是谁在磨蹭啊?小吃无语。

一边是红烛高烧,歌舞升平。

一边是一弯明月,清风习习。

毕妃纤斜倚栏杆独立小楼之上,楼下不远处的花园里,戴柯渐正在设宴招待罗依。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罗依的半边身子包裹在一袭纱衣之中,犹如雾里花、水中月,那般虚幻地美丽著。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此时戴柯渐的表情,一定是色迷迷地大流口水,这家伙倒是真不在乎自己的名誉。毕妃纤不屑地哼了一声。此时,一人轻轻走上楼来。

无需回头,她已猜到是谁,「大总管?」

那人走到她身旁,果然是淮素。

「毕姑娘为何不出席今晚的庆宴?」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对自己所受到的差别待遇而感到不满,故而不肯出席──凭什么我来涵天城又是坐牢又是问审,而罗依却大肆铺张歌酒相迎……你信不信?」

淮素失笑道:「毕姑娘真会开玩笑。」

毕妃纤一笑,望向远处的点点灯光,悠悠道:「今夜城西军营处,应该也是一派欢宁吧?」

「也许不只今夜。」

「我听闻博山那边最新又发现了三处铜矿……」毕妃纤转眸道,「博山一脉当真是块宝地。」

淮素沉默片刻,点头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向来明白这个道理。」说著又轻轻咳嗽了起来。

毕妃纤伸手为他搭脉,沉吟道:「迷迭草虽然能镇痛,但多服无益,还是早点戒了吧。我已将你的这种病情写信请教师母,她精通医术,应该会有办法。」

淮素展颜道:「多谢毕姑娘费心。」

「你不必谢我,我们现在是盟友,自然希望你能活得久些。」

说完这句,再不看他一眼,毕妃纤转身下楼,穿过绿林小径,月明星稀下的戴府,像个历经繁华的女子,虽然依旧美艳,但眉宇间已略显疲态。

她轻轻皱眉,推开书房的门。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其他灯都已熄灭,惟独剩桌上一盏,散发著黯淡的黄光。一本《战国策》平摊在桌上,毕妃纤将它放回书架上,刚一转身,手肘踫到书架,几本没放好的书就那样「啪啪」地掉了下来。她叹口气,弯正去捡书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自外撞开了。

一女子声音娇笑道:「这里就是你的书房吗?」

另一人笑道:「确切点说,我称呼这里为暖玉温香阁……」

毕妃纤原本要直起的身子僵了一僵,下意识地往书架背后躲去。有没有搞错?戴柯渐居然单独带罗依来这里?

灯光映上女子的脸,眉长入鬓唇色丰润,正是安罗城长公主罗依。而她身旁那个带了三分酒意笑得眼眯眯的不是戴柯渐是谁?

只听罗依嗔道:「难道你都是在书房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戴柯渐睁大眼楮道:「暖玉温香乃是这世上最风雅不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见不得人呢?」

罗依轻垂下头,咬唇道:「那么……你带我来此,也是……也是有那个企图吗?」

毕妃纤紧贴著墙壁屏住呼吸,面上一阵绯红,说不出是气恼还是尴尬。怎么会这么巧,偏让她撞上这么一幕?真、真要命!

戴柯渐压低了嗓音,在罗依耳旁道:「你既然肯跟我单独相处,应该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的了。」

「人家说戴柯渐风流成性,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罗依格格笑了起来,「不行,我要回去了,小秀她们找不到我,会著急的。」

说著作势要走,戴柯渐手臂一长,已将她拦腰抱住道:「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个尾音呢喃著逐渐消失。

毕妃纤不禁闭起眼楮,一时间额头冷汗颗颗绽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罗依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毕妃纤连忙睁开眼楮,却见戴柯渐将她横抱著走到桌旁,空出一只手从抽屉里取了瓶酒出来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喝点酒怎么行?」

罗依吃吃笑道:「原来你还在书房里藏了酒?」

「这个秘密我只让你知道,不要告诉别人哦。」戴柯渐眨眨眼楮,「被我老师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听说你那老师也是个美人?」罗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对她下手了没?」

听他们提及自己,毕妃纤不禁神色微变,凝神倾听,谁知戴柯渐只用一句「你吃醋?」就给敷衍了过去,然后开始拿了杯子喝酒。

毕妃纤心中暗暗叫苦,他们这一喝,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她可得想个办法偷偷溜出去才行。

没一会儿,只听戴柯渐轻声唤道:「罗姑娘?罗姑娘?真没用,这样就喝醉了……」他站起来,模模鼻子自言自语道:「喝醉了可就无趣了……啊,不如自己跟自己打赌好了。左手呢,就赌她的肚兜是红色的,右手呢,赌是绿色的,哪只手赌赢了,就哪只手先模……」

毕妃纤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闭起眼楮心中暗骂:无耻、下流、卑鄙、龌龊……总之能想出来的词语全都骂上了。就在那时,她听见一声音笑嘻嘻道:「骂够了吗?」

暖暖的呼吸喷在脸上,她不禁愣了一下,迟疑地睁开眼楮,便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满是戏谑之色。

戴、柯、渐!

毕妃纤下意识地扭头,见鬼!他怎么会发现她的?他又怎么知道她心里在骂他?还有,那个罗依呢?

「你在找罗姑娘?」戴柯渐扬了扬眉毛,把头往某方向一偏,「在那呢。」

毕妃纤顺著方向看过去,看见罗依躺在书桌后的大椅上,双目紧闭,脸颊通红,看样子,醉得不轻。

「你给她喝了什么?」罗依酒力不弱,不可能区区几杯就倒的。

戴柯渐嘻嘻笑道:「你闻不出来?你也领教过的……」

毕妃纤惊道:「醉东风!」

「确切点说,应该是加了醉东风的极品状元红。」他居然还问她:「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戴柯渐!」

戴柯渐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别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废话,他都挨她这么近了,即使是蚊子哼哼都能听得见……等等!这么、这么、这么──近?

毕妃纤吓一大跳,这才发现周身都萦绕著戴柯渐的气息,他真的是离她太近了!近到横生暧昧,令她不安。

正想伸手推开他时,戴柯渐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办呢?」

「什么?」

他一脸烦恼地看著她,很严肃地说:「因为被人偷窥,所以我的好事做到一半不得不放弃了,可我心里又非常舍不得,这可怎么办好呢?」

毕妃纤气得当即摔袖,谁料戴柯渐却顺势抓住她的手,剑眉一挑,唇角一扬道:「老师,不如这样,我们两个来继续吧……」说著将头俯了过来。

刹那,如遭电击,毕妃纤眼睁睁地看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却依旧僵硬,竟提不起丝毫可以反抗的力量,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即使在下一刻马上停止,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著「吱呀」的推门声,小吃的声音天籁般响起:「少爷,你在吗──」

戴柯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真是可惜……」然后放开她,走出去道:「什么事?」

毕妃纤整个人顺著墙壁滑坐到了地上,只觉手脚不停地悸颤著,又湿又冷。

「少爷,你不会吧?罗姑娘她……」小吃吃惊地望著椅子上的罗依。

「你来得正好,快去找两个侍女来把罗姑娘扶回房去,她喝醉了。」

「可是少爷……」

「别罗嗦,快点。否则晚了别人会说三道四的。」

「这样就已经够让人说三道四了……」小吃嘀咕了一句,走出去叫人了。

戴柯渐抱胸走到毕妃纤面前道:「老师……」

神经因为先前一直绷得太紧,此刻被他一唤,就像点燃的爆竹一样,毕妃纤暴怒道:「闭嘴!别叫我!」

戴柯渐懒懒一笑,「我也很想闭嘴,不过,我更想提醒你,此时不走,等会侍女们进来把灯都点亮了,你可就更走不了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毕妃纤跳起来,像只兔子一下从窗口跃了出去,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回想起刚才她那副又羞又恼又气又急的样子,戴柯渐就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这回,总算让他扳回一局了!

毕妃纤匆匆回房,狠狠甩上房门,也不点灯,整个人往床上一倒,紧紧抱住被子。

月光从窗棂间隙里照进来,映得她的脸半明半暗,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可恶!可恶!那个戴柯渐,他竟然……竟然……竟然就敢这样子对她!她一定要他死得很难看!

愤怒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汹涌而来,夹杂其中的,还有窘迫、尴尬,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乱如麻。

不行,此仇不报非女子!太过分了!毕妃纤握紧拳头,紧得指甲都嵌入肉中。就在那样的一片紊乱间,有人忽然敲了敲她的窗子。第一次她没听见,第二次、第三次,她终于惊觉,抬起头来,「谁?」

她听见一声轻笑,当即跳下床开窗,却见一抹黑影飞快地消失在远方。

是他!那天屋顶上踫到的神秘人!毕妃纤连忙追了出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跑掉,一定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那黑袍人身形极快,但神态却闲庭信步般随意从容,毕妃纤追了很久,追到那片暗藏五行机关的桃树林时,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月光照下来,毕妃纤咬著下唇,在继不继续追进去间有所顾虑。其实她的五行之术学得并不到家,上次小喝引她来此时,她所涉未深,才得以顺利逃脱,现在再入,又是夜间,恐怕会被困住。

而且那人哪不好走,偏偏引她来此,也许是用意不善,不可上当。但让她就此放弃,又觉得不太甘心,该怎么办呢?

她跺了跺脚,用密语传音术道:「既然敢叫我出来,为何不敢相见?」

一道白光从林里飞出,毕妃纤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冰滑,定楮一看,竟然又是一枚发簪!以玳瑁制成,上瓖龙眼般大小的一颗明珠,在月色下散发著莹莹光泽。

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时,一男子的声音从林中传出道:「上次送你的翡翠簪子不见你戴,想来是不合你意。那么你看这枚如何?」

「你想干什么?」

男子轻笑,笑声朗朗,不似淮素那么温润如水,不似戴柯渐那么刁滑如油,自带著独有的云淡风轻的味道。他道:「送你发簪,当然是想你用它来束发。」

毕妃纤不理会他的话,沉著嗓音又问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你不喜欢?」男子顿了一下,又道:「没关系,我会再送其他款式的给你,直到你喜欢为止。」

「等等……」毕妃纤突然冲了进去,正好见那黑袍人站在一株树下,她手腕一抖,腰间软剑已出手,直朝对方劈落。

黑袍人轻轻闪开,笑道:「不必这么认真吧?」

毕妃纤不答,一招比一招快,剑尖皆指向他的脸,希望能够挑去他脸上的面具。然而,这个神秘男子当真是她生平仅见的对手,无论她怎么快,还是踫不到他。心念闪动间毕妃纤忽地停步,反手朝自己颈间抹去,就在两次交手中,她已看清对方只是戏弄她,并不想伤她,当然更不想她死,因此冒险一试。果然,黑袍人连忙踢飞她手中的剑,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你没事吧?」

毕妃纤趁这机会一把扯下他的面具,得意道:「这下还不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两个卡在喉间,她呆呆地看著对方的脸,差点吐血晕过去。

只见银面具之下,这人竟还戴著一著一只蓝色面具。

「我就知道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不可靠。可惜,虽然知道你在使诈,但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男子说著哈地笑了一声,道:「这个教训告诉你,其实不只女人,男人有时候也会使诈的。」

他话音刚落,毕妃纤已再度出手「啪」地将他的蓝色面具也扯了下来,不扯还好,这一扯再次吐血。蓝面具下竟还有只红面具!

毕妃纤咬牙,正想再摘红面具时,黑袍人放开她向后直飘出数丈,笑道:「喂,凡事应该适可而止。」

「见鬼,你到底戴了多少只面具?」

「告诉你也没用,因为你不会再有机会数了。」

「你究竟是谁?」

「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那你究竟引我出来有什么事?」

「哦,我是见月色太好,不忍心你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太无聊,所以找你出来散散步。」

散步?毕妃纤气得快要炸开。今天于她肯定是大凶之日,先是下午练字被戴柯渐当面顶撞,然后是晚上撞见戴柯渐和罗依的丑事,被他一阵羞辱,现在更是被这莫名其妙的家伙缠上。她二话不说,将手里的玳瑁簪「啪」地一折为二,狠狠掷在地上道:「很好,那你就继续慢慢散你的步吧!本姑娘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脑海里警钟大鸣──糟了!机关!

一眼望去,只见桃树重叠桃树,密密麻麻不见来径,再加上是晚上,只有月色朦胧,哪还分得出生门死门?难道她真要被困在这里?

再回头看,黑袍人束手站在树下,闲闲地看著她,似乎算准了她走不掉,肯定会回去求她一般。

可恶!这家伙,和戴柯渐那家伙一样可恶!但若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她,就太小看她了。

毕妃纤从兜里模出随行四宝中的丝帕,以火石点燃,狠狠往空中一掷,爆炸声顿起,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她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戴府里还不派人过来看看,只要有人来,她就得救了。

身后的黑袍人发出一声轻叹,道:「难得的花前月下,你偏要引那么多人来大煞风景,可惜可惜。也罢,看来你今天心情不佳,那我还是下次再来找你吧。」说完衣袍一晃间,人就消失了。

毕妃纤蓦然转身,原先脸上的暴怒急躁之色通通不见,留下的只有几许深思,她望著黑袍人消失的地方,像看著一个渐将曝光的秘密。

「一个人无论怎么装扮,易容术再高明,口技再精绝,有一样还是不会改变的──就是语言习惯。」她眯起眼楮,微微扬唇冷笑,「既然你把这个游戏弄得这么好玩,我怎么忍心不奉陪到底呢?」

可惜……

可惜,再怎么好玩,也没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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