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做什么?」
宁缙背著灰色的登山袋,怒目而视坐在他公寓门口的男人。当他的眼光落到对方皱巴巴的西装上时,心里的怒气消失了些。
向来著重打扮的兄长,怎会变成这样子?活像个流浪汉!满脸的胡渣子,炯亮的眼楮不但无神还布满血丝,连一向盛气凌人的气势都不晓得跑哪去了。眼前的男人就像个……为情所困四个字,怎么想都和宁纪不对盘,被人抛弃也跟他不搭,但他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还真像哩!
「你到哪去了?」宁纪蹙著眉,扶著墙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坐麻了一夜的腿,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无力可使,还是宁缙好心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能顺利站起身。
宁缙没立刻回答,拿出钥匙打开门,让兄长进来。
「玮玲没告诉你吗?我一星期前去登山了。」
依宁缙的想法,八成是玮玲告诉兄长他住的地方。上次和宁纪在玮玲的公寓踫面时,面对兄长的「碎碎念」,勉为其难地给了电话号码,条件是宁纪不能泄露给母亲,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让他离家出走的那场母子冲突。
「玮玲没告诉我。」宁纪眼光严肃地注视弟弟。「我打了两天电话都找不到你的人,最后是叫征信社调查的。玮玲没来找你?」
「玮玲知道我出门去了,怎会来找我?」宁缙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玮玲怎么了?」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血色自宁纪脸上消失,他扶著宁缙客厅的一张竹杆椅坐了下来,把脸埋在手上。
「她会到哪去?」
「玮玲怎么了?」宁缙他蹙起眉。
「她躲我,该死,她居然敢躲我!从那天后,我再也找不到她!她不在她的公寓,也不在PUB里,每个地方我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
兄长沮丧的模样,让宁缮不忍落井下石责难他,何况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玮玲为什么要躲他?
「连PUB裹的人都不知道?」他纳闷著,玮玲向来很有责任感,不可能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她没向公司请假吗?都没说要去哪里?」
「没有,什么都没有!」宁纪咬牙切齿地咒骂。「她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甩了我?别想,我不会放了她的;永还都不放她!」
他握紧拳头,彷佛手心里掌握的空气是玮玲,紧紧握住不肯放松。
「谁也别想把她抢走!」他朝著假想敌人挥拳,宁缙立刻摇手表态。
「我可没有跟你抢她的意思,你找错人了吧?」
「她一定有跟你说去哪了,只是你不肯告诉我!」宁纪突然怒气腾腾地冲向弟弟,一把伶起他的外套,宁缙使力挣脱开。
「你疯了呀!」他瞪著兄长。「我去登山,就算玮玲想找我也找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玮玲莫名其妙地失踪,你又是这副寻找逃妻的弃夫模样……」
「你胡说什么?」宁纪破人这么一形容,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倒在椅上。
「我哪有胡说?看看你那个样子,哪还像精明干练的群智集团主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是在你门外泄了一夜的蚊子。」他瑟缩了一下,嘴上仍然逞强。「我找了玮玲一星期了,完全没有她的消息,我真的很担心……」
宁缙实在无法把往日意气飞扬、总是高高在上的兄长,跟眼前失魂落魄的男子联想在一块。这次宁纪是真的坠人爱河,才会一副快溺死的样子。
觉得空气有点烦闷,宁缙打开窗户。窗外的天色阴沉,昏暗的有如黄昏时候,而实际上只是早晨。今天的云层很厚,灰色的云雾占领天际,还下著毛毛两。才十月,空气里的凉意已带著初冬的味道。
「你吃过没?我去泡咖啡。」他走向流理台,俐落地从柜子里取出放咖啡豆的罐子,磨粉后放进新式的义式咖啡调理壶煮,没多久香郁的味道弥漫全室。
趁著煮咖啡的时间,他取出松饼粉调水,为两人煎了两片松饼。这时候咖啡也煮好了,他将咖啡液注人两个马克杯,连带将松饼端到茶几上,招呼宁纪一道享用。
「吃饱后我帮你想想玮玲会去哪。不过,你究竟对玮玲做了什么车,让她跑得不知去向?」
宁纪真的饿了,昨晚滴水都没进,坐在弟弟的公寓前等待。不顾烫舌的咖啡液,强灌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大口吃著松饼。
「我不了解她。」宁纪的语气是愤怒的。「我跟她求婚她却跑掉,我从来没遇过这种女人!」
「若薇不也是吗?」宁缙嘴里满是食物,口齿不清道。
「你懂什么?」宁纪恶狠狠地瞪他。「若薇的情况不同。」
「哦……」他拉长声音,「那你跟玮玲是什么状况?」
「我们……」宁纪欲言又止,机警地看了弟弟一眼,语气保留道:「我要她跟我结婚,她却躲我。阿缙,嫁给我有这么可怕吗?她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觊觎宁纪夫人这个宝座?为什么她不肯要?」
「问题不在于她知不知道,在于既然有这么多女人巴望当你老婆,为什么你不随便挑一个,而硬要塞给玮玲呢?」宁缙目光锐利地看进兄长狼狈闪躲的眼中。
「我……我就是要她!难道你以为我随便什么女人都要吗?」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宁缙模了模鼻子,眼里有著笑意。每当兄长像个坏脾气的孩子不讲道理时,就是他辞穷的时候。看来,他是爱惨玮玲,却嘴硬不肯承认。
「你有没有到玮玲她家裹找?」
「当然有。管理员说她那天早上十一点左右回去后没多久,便拾著皮箱出门,没再回到公寓。」
「等等,回去是什么意思?她从哪里回去?」宁缙咄咄逼视兄长,大有非查出真相不可的意味。
「她是从我公寓回去怎样?」说漏了嘴的宁纪干脆承认。「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没有强暴她,这是两相情愿下发生的事!」
这点宁缙倒信得过兄长。宁纪或许会耍些手段诱惑玮玲,却不至于强暴她。
「那……事后你有没有说什么?」他吞吞吐吐地问。
「我叫她乖乖待在我的公寓,把一切都交给我处理,然后到公司处理了些事,没想到回来后,玮玲却不在。我打电话到她公寓,又亲自跑了一趟,还是没找到人。最后还委请征信杜帮我调查……」
「你没告诉玮玲你爱她吗?」
宁纪不以为然地瞪视弟弟。「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一天到晚把爱挂在嘴上啊?那是小孩子的玩意,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娶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对于兄长的冥顽不灵,宁缙只有摇头叹气。
「你这种态度,就算把玮玲找回来也没用。」
「你说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你到底帮不帮忙?不要在那里说风凉话!」
他有说风凉话吗?宁缙表情无辜。从没见到要人帮忙还这么凶的人。
「我刚问你有没有到玮玲的家里找,指的是她在中部的户籍所在地。我是不知道那个地址啦,不过,我有她家里的电话……」
宁缙慢吞吞的一席话,点醒了宁纪。
懊死,他居然没想到!人事部就有她的资料,他却白白浪费时间,像无头苍蝇乱闯。他往昔的理智、冷静到哪去了?
「哥,你要去哪?」宁缙见他霍地站起身,往门口跑去,连忙问。
「我回公司。」困扰了他数天的消沉情绪全数抖落,宁纪眼里闪著有神的光彩,恢复了雄视阔步的凛然神威。
宁绘知道自己不必为他担心了,倒是玮玲,他该不该打电话向她偷偷报讯?
想了一下决定不要。宁纪要是再找不到玮玲,倒楣的人可是他哩。
风尘仆仆来到彰化县的一个小镇,虽是秋末,放眼望去仍有花海一片,豪华的黑色房车停靠的地方,是一栋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从外面看不出里头有多大。
迸老的大门之前,挂著各色灯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附近车道停满各式名车,宁纪一下车,立即有人从门里迎出来。
「这位先生是?」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身黑色西装,眼里有著迷惑。瞄了一眼宁纪乘坐的黑色房子,认出是千万名车的劳斯莱斯,不敢小觑他的身分,
「我叫宁纪。」他冷静自若地道。
「欢迎,宁先生是来参加老太爷的寿辰吧?这里请,麻烦司机把车停过去,会有专人引导。」
宁纪不置可否,掩饰眸里的惊异。
这次他没有冲动行事。从人事部调出玮玲资料后,交给征信社调查,两天之后立刻有了回复,结果令他颇为讶。
他完全没意料到玮玲会出自这样的家庭。
孟家是彰化的望族,田产颇丰,以花卉和葡萄园耕种为大宗,也有稻田和其他果树园。孟家子嗣众多,今年九十大寿的孟老爷子共生了六子五女。长子从商,拥有数家公司,其中一家负责将孟家的花卉运销到国外。次子和最小的老六是农业专家,管理田产及耕种事宜。三子是民意代表,现担任县议员。四子是律师,孟家的法律事务由他负责。五子担任高中校长。
五个女儿都是平凡的家庭主妇,但她们的老公个个不凡,三个嫁给中部商界的重要人士,一个的老公是海军少将,另一个嫁医生。
再说到孙子辈,每个都有精采的经历,全是各界的精英。但,这当然只限于男性,女人只有乖乖结婚生子,唯有玮玲跑到台北自谋生活,算是孟家的特例。
玮玲是孟家最小的儿子孟廷凡最小的女儿。因为最小,所有的骄纵、任性都可以被原谅。孟廷凡育有一子两女,为人开通,对玮玲到台北工作的事未置一词;可孟老太爷就有话说了,始终无法谅解,他还是认为女人最好的归宿是嫁个好老公,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到外面抛头露脸。
虽然单从征信社那里得到玮玲的家庭背景,宁纪还是没有估算到今日的冠盖云集场面。似乎中部地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孟家向孟老太爷祝寿,自己两手空空来,好像不太妥当。
走进花木扶疏的庭园,大厅正门口两边是铺陈红中的收礼台,那里挤满人潮,少他一个应该没人会注意到。
其实虽然到处挤满人,但宁纪器宇轩昂、陌生的脸孔,仍得来不少好奇的注视。他穿过人潮,寻找玮玲的纵影。据征信社告知,玮玲这几日一定待在家里。
避开挤在大厅祝寿的人潮,宁纪来到连开了近百桌筵席的中庭。在这么拥挤的人摹中找人,有如大海捞针。
「这不是宁董事长吗?」突然传来的招呼,吓了宁纪一跳。他转身迎向说话的人,一张三十多岁、堆满笑的圆脸出现眼前。
「你是远程的游经理。」宁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立刻认出来人是曾经合作过的生意伙伴。
「宁董事长真是好记性。」游智远笑咪咪道。「没想到会在我外公的寿宴上遇见。」
「你外公?」
「对啊。宁董事长不是来参加外公的大寿吗?」
「不。」宁纪尴尬地一笑。「我是来找人的。」
「是……什么人?」
「我来找玮玲。」
「啊,玮玲表妹啊。」游智远恍然大悟。玮玲是宁纪的秘书,这点他早知道。「找到了吗?」
「这里人太多,我没瞧见。」
「那我带你去找好了。玮玲一定是跟家里的女眷待在女厅应酬客人。」
游智远带路,避开人群,在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走了约三分钟左右,来到另一栋建筑物。这里环境清幽,屋外植了几株月季。
游智远推开法式长窗,带他进入一座宽敞的房间。
名为女厅,就是专供家里的女眷招呼女客人的地方。二十来坪的空间,布置得富丽堂皇。挑高的天花板上有两盏附有电风扇的吊灯,金色的扇叶正轻缓地旋转。家具是层层叠叠的雾金与雾银搭配,流露出欧式皇家的风华。
散置在室内各个角落的沙发上,生了十来名装扮华贵的少妇和年轻小姐。宁纪一进来,立刻引来不少惊讶的眼光。他很快扫了她们一眼,视线落在较远角落被一名少妇勾住手臂,跟个年轻男子谈话的玮玲。
她穿了一件金色丝缎搭配金色蕾丝的吊带洋装及小外套,盘著蓬松的发髻,流露出内敛的风雅气质。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显得心不在焉。
「玮玲是孟家最小的孙女。她呀,可不像我们念完家专就结婚,人家是在台北上的大学,还留在那里工作呢。只有地敢反抗爷爷。哲夫,你们这些喝过洋墨水的,最喜欢这种独立自主的新女性对不?」孟玮华娇笑著对夫家那边的小叔说。
哲夫微笑地张嘴想说什么,为一道突然投过来的凌厉眼光顿了一下,他循著视线看过去,和正走过来的俊伟男子照了一下面。
好锐利威猛的眼光。
「玮玲啊,哲夫可是……」孟玮华发现小叔的失神,跟著看过去,眼楮不由瞪大。喝,好帅的男人!
「玮玲。」宁纪三步并两步,很快走近他们。
乍听到他呼喊的玮于,吓的转过身,眼中充满无法置信。
「你别想逃了!」看儿她眼里的退缩,他伸长猿臂将她强拉入怀中,玮玲惊呼一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哲夫挺身而出。
「少管闲事。」宁纪没好气地道。
「喂,你……」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游智远见现场气氛不对,连忙插进来打圆场。「宁董是玮玲的老板,他有事找她。」
「就算是要找人,也不必用抢的吧?」哲夫嘲弄地道。「看看他那样子。」
「宁纪,放开我。这里是我家,你想干嘛?」玮玲敛起浓密有致的柳眉。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到她家找她。不怕她随便吆喝一声,招来一群壮汉把他打成肉酱?
「你再躲我,我就跟你没完。」好不容易找到她,宁纪绝不肯放手,紧搂住她不放。
「宁纪!」
「这是怎么回事?」威严凛凛的声音,很难置信是发自九旬老翁的嘴里。
孟老太爷本来是没空跑来这里,但从宁纪一进大厅门,没像其他人一样挤过来跟他拜寿时,他就注意到他了。实在是宁纪那副君临天下、目中无人的态度太过引人注目,加上俊伟出众的相貌,有如鹤立鸡群,又是大刺刺、一副来找喳的模样,孟老太爷想装做没看见也不行。
他好奇心一起,很想知道宁纪是什么来路,便信步跟过来,连带把一堆宾客也带来了。
「玮玲,怎么回事?」孟廷凡柔声问女儿。
「我……」事情闹大了,她惊慌地张著嘴。
「打扰了。我是宁纪,有事找玮玲谈。」宁纪镇定如常,转身一看便向是一家之主的孟老太爷,躬身为礼。
「对啦,外公。宁纪是玮玲的老板,他是来找玮玲的。」游智远热心地为众人介绍。
群智集团是国际公司,有不少商界人士都知道,纷纷想过来认识这位年纪轻轻便叱咤商场的人物。
「你找玮玲什么事?」孟老太爷蹙著白眉须,不怒而成的眼光,大有不好打发的强悍。「你不是准了玮玲假,让她专程回来替我祝寿吗?这会儿又来找她?」
「玮玲这么说?」宁纪嘲讽地扭曲嘴角,弓了弓俊眉。
「玮玲?」孟老太爷不悦地看向神情狼狈的孙女,知道事有蹊跷,他向来护短,玮玲又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就算她犯了什么错,孟老太爷也决意罩定她了。
「玮玲年轻不懂事,希望宁先生别跟她计较。这孩子不适合台北那种复杂生活,我一直希望她能辞掉工作回家里来。可她一直说宁先生倚她为左右手,一日也缺不了她。其实这孩子笨手笨脚的,是宁先生不嫌弃吧。我看还是让她辞了工作,免得在外丢人现眼的好。」
「爷爷!」玮玲惊恐地叫道。她才不要待在家裹呢!
这次为了躲避宁纪,她先到杉林溪度了三天假,才回老家。只待了一星期,就差点让她发疯!
家里的女眷,从老到少,只要已婚的,都热心帮她介绍对象,目的是要把她嫁出去。她虽然只在家待七天,却经历了不下二十场的相亲大会。她已经算计好了,一等爷爷的生日过后,立刻卷铺盖逃婚去!
只是没想到还没逃走,宁纪却追了过来!
这家伙为什么不死心呢?他已经得到她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瞧他现在把她害成什么样了?从此得被关在家里,有如金丝雀,这下子他高兴了吧?
宁纪对孟老太爷的话,同样蹙眉,嘴巴紧抿著。他始终没有放开搂在玮玲腰间的手,也不管这种姿势在别人眼里有多亲密。
「孟爷爷,我想您是误会了。」他以不疾不徐的语气道,脸上一派从容。「就因为我离不开玮玲,才会追到这里来,又岂肯让她离我而去?」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再对照宁纪搂在玮玲腰上的手,变得十分暧昧起来。孟老太爷的眉头皱得更深。
「年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宁纪笑著俯视玮玲,看进她拚命朝他眨著,有求恳意味的暗示眼光里。「她欠我一个解释,关于一件衬衫的事。」
衬衫?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玮玲紧张起来。他到底想干嘛?连她拿他一件衬衫的事也计较,那他取走她最宝贵的东西,她又该跟他怎么算?
「什么衬衫?」孟老太爷提高声音问。
「黑色衬衫。」宁纪勾起唇角微笑,静静地凝视玮玲,就像一头猫看著爪下被箝制住的老鼠,等著看它怎么挣扎的那种从容优雅,充满残酷的冷静。
一股寒意窜过玮玲背骨。她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是要让她知道她无路可逃,别想指望她的家人来保护她。
臂念保守的孟家人,如果知道她跟他之间的事,不但不会帮她,还会押著她进礼堂。在他们眼里,宁纪算是乘龙佳婿那类的人物。
「你……」她气的脸色发白,面对爷爷的追问,还有众人等著看好戏的眼光,她只有一个选择。「走!」她拉著他往里走,从女厅的另一道门户离开。
孟老太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瞪著两人的背影喃喃道:「为了一件衬衫追到家里来,也太奇怪了吧?」
「宁家是以纺织业起家,群智集团旗下还有服饰公司,八成是指衬衫的样本。宁董一定是找不到,才亲自找玮玲问吧。」游智远自以为是地说。
只是样本?
大伙儿的心里可不全然这样想喔。
「你到底想怎样?」气急败坏地拖著宁纪来到和父母共住的独立小楼,玮玲推他坐进客厅沙发里,却被宁纪顺势带入怀中。
女性化的上半身曲线服贴在热力十足、富有弹性的男人胸膛上,身躯陷于宁纪张开的腿间,一波强烈的电流从他身上传来,玮玲脸上一片燥热,无法避免地感觉到宁纪的欲望。
她恶狠狠的瞪进他眼里,挣扎地想起身,却被他燃著两道火焰的眼光慑住,全身发
「放……开我……」喉里逸出的猫儿呜咪声,是她原先计划吼出的河东狮吼的变声版。为什么每次遇上宁纪,她就显得这么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对于这么不讲理的男人,她完全无计可施,更别奢想他会照她的话做了。所以,多此一举的反抗,仅是对白身尊严的一种交代,完全的无济于事。
「你的房间在哪?」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凝里在她领口隐约可见的黝深眼光,令她紧绷,嘴巴发干。
对于自己的生理反应,玮玲十分愤怒。
「你就只会想这种事吗?」她恼火地推著他,语气里有著淡淡哀怨。
「废话!为了找你,我有十来天没有女人了!」他完全没有悔意地道,
「这关我什么事?你不会去找别人啊,狂!」玮玲被气的口不择言。
「我就是要你!你引起的火,只有你能扑灭。如果可以找别的女人解决,我干嘛辛苦找你啊?!」蓄集了十来天的怒气,在此刻全然爆发。凝视著她诱人的红唇,宁纪再无法忍耐,捧住她的脸,密密实实地复上她的唇。
正为他的话深受震动,陷入沉思中的玮玲,猝不及防下,被他饱含怒气和欲望的吻夺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他的吻具有十足的攻击力,唇舌毫不留情地鞭苔著她的感官,让玮玲除了感觉外,容不下理性的思考。
是的,感觉。
宁纪要的就是感觉,想逼她承认的也只有感觉。除了感觉外,在两人亲密相拥时,不该存有其他的意念。只是单纯的感觉,包括和心灵。
沉溺在宁纪吻中的玮玲,彷佛触及了这几天来一宜困扰住她的问题的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还很模糊,无法具体呈现。唯有用仅余的感觉,再继续体会,然后,她感觉到宁纪吻里的怒气消失了,万般的柔情由他的舌尖传递,在最炽热的缠绵中,心里的疑虑消失挥发,玮玲的理智逐渐清明。
一直囿于传统世俗观念的她,居然媚俗到无法看清事实。答案清清楚楚她摊在她面前。以她对宁纪的了解,这一个多月来他的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他对她的势在必得、不肯放手,只有一个解释!
天哪,她居然没发现,一迳困在没必要的自怨自艾中。宁纪说她太保护自己,封闭著心,一点都没错。她以为她爱宁纪,事实上她爱自己更多一些,才会害怕受伤。在应该感觉时,她想的却是失去的痛苦,患得患失的结果,只有逃跑了事。
而宁纪却始终没有放弃她。比起来,她不但怯儒,随口挂在嘴上的爱更显廉价。真正的爱,该是勇往追求,不离不弃;真正的爱,该是只求奉献,不求拥有。后者,是情圣的修为,她自认无能做到;而前者,却是她伸手可及的渴望啊。
她在宁纪唇下凛烈喘息,双眼晶亮地凝视他。
以崭新的眼光重看了一遍他俊挺的容颜。他眼脸下方的黑眼圈,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深陷的眼窝,以及眼中无法掩饰的炽热情怀,都肯定了她新的领悟。
「对不起,宁纪。我不该逃的。」她伸出手爱怜地抚模他的脸颊,没料到她会这么轻易降服的宁纪,就著她柔嫩的手掌摩挲,眼光询间地看向她。
「我好傻,一直不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说的很清楚了,」她阖上眼脸,无比幸福地靠在他的胸房,倾听他的心跳声。
如果把宁纪一再重复的「我要你」、或是「我只要你」,改为「我爱你」、「我只爱你」,他已经不知道几十次向她一再示爱了。是她太迟钝,明晓得他不是那种把爱挂在嘴边的男人;明晓得对他来说,爱这个字太过虚无缥缈,鸡以从口中吐出,她还逼著他给承诺。其实,他已经给了一个男人能对女人表现的最大诚意,他要她嫁给他。
「你不但傻,而且还笨。绕这么大圈还不是被我逮到?这次我再不会让你逃走了。」宁纪逮到机会说一顿。
「人家知道错了,别生我气好吗?」知道宁纪其实是爱她的,玮玲乐的不计较。
难得她肯表现出小女人爱娇的一面,宁纪乘机欣赏。凝视她丹红朱唇噙著的神秘笑意,和那对晶亮眼眸中闪烁的幸福光彩,宁纪心神俱醉,俯在她耳畔轻喃:「你的房间。」
玮玲脸上一片烫热,说到底宁纪还是感觉胜于一切的雄性动物。在这时候想的仍是那档事。
虽然也想和他温存,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对。
她轻轻推开他,害羞地道:「不行啦。」
「为什么?」宁纪显得恼怒。
「哎呀,我当著大家的面把你拉来这里,你以为我家里的人是木头啊?至少我爸妈一定会跟来瞧个明白。让我起来啦,等一下被他们看到就不好。」
丙不其然,玮玲才从宁纪腿上移开,端庄地靠著他在椅上坐好,玄关的门便被人推开。」
当宁纪对上孟廷凡愠怒的眼光,不禁佩服起玮玲的神机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