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义大利黑手党独生女藏在贵堡一事,威登伯爵,你是否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义大利总理沉著脸,一双利眼淡淡的扫向卡诺。
这整件事已传遍了政坛,没有一个人不睁大眼楮看著接下来会有的发展。
一向尊贵又不可一世的威登伯爵,是否会因此事而从此跌下台,在政坛上再也翻不了身呢?
英明的总理大人又会就此事件,对威登伯爵作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处置呢?
两人本就恶劣不堪的关系会因此更加不可收拾?还是威登伯爵为了保命,将与之握手言和?
政局瞬息万变,谁都不敢打包票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因此谁也都不愿意在这个敏感时刻选边站,纷纷借故避往他处,躲得远远地眼不见为净,免得麻烦不惹自来,成了甩不掉的是非。
这样的紧张关系,卡诺心知肚明,却不以为件。
「总理大人,席丝‧凯恩不是通缉犯,就算她在敝堡作客,我想我也没有通知总理的理由,更何况她是被囚在水牢里?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窝藏人犯意图叛乱的罪名若真要扣在本伯爵头上,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说是吗?」
「你放走席丝‧凯恩是事实。」
「下令放走她的人是乔丹。」要不是他来搅局,她根本走不了,因为他不会让她就这样满身伤痕的从他身边逃开。
「我想我们两个人毋需在表面文章上作争执,虽然没有任何罪名可以逮捕你,但事实毕竟是事实。」
「关于这点我真的很遗憾,总理大人。」
「卡诺‧潘,我的权威是不容你这样糟蹋的,我想你也不会希望勾结黑手党,意图叛乱的标签,因为这件事永远跟在你身上吧?」
卡诺勾了勾唇,「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总理大人,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上,我对坐上你的位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实在一点都不必担心我的存在,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总理紧抿著的唇间浮现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划出一道属于沧桑之后的洞悉与明了。
「我曾亲口说过你这年轻的浑小子会是我的威胁吗?」他莞尔,「真是如此,我绝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你知道要让一个小孩死于意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谢谢你,总理大人,也许现在的你很后悔二十年前没有这么做呢。」
「哈,也许。」
「你究竟要说什么?老小子?你该知道我那该死的耐性一向撑不过十分钟,你再拐弯抹角说话,我可要拍拍走人了。」
「我要你出面召开欧洲国际领袖会议,号召全世界大规模动员,生擒麦克‧凯恩,全面扫荡义大利黑手党,包括他在义大利的总部。」
卡诺挑高著眉,不明所以的瞪视著他,「这叫什么?你不会到现在七老八十了才想到要与恶势力对抗吧?还是你觉得我活得太逍遥自在了,所以替我找麻烦?老小子,就算你活腻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真要扫荡恶势力,要干都是暗著来,哪有人明著叫嚣?具是吃饱撑著!
「卡诺‧潘,你怕死?」
「废话,你不怕?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出面抓人?」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政治立场般得这样混沌不明,要是有心人士利用这一点打击你,你真要一蹶不振。」
「我好怕,但我更怕死。」
「卡诺‧潘,那只是做做样子——」
「不干!」卡诺冷冷地拒绝。
总理皱起了眉,「你当真不干?」
「不干。」
「那我刚刚说的话就是命令!」
卡诺眯起眼,沉潜的怒气才要爆发,却又在转瞬间熄灭,诡谲的眸光闪了闪,忽地冷笑出声。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你就别后悔,我亲爱的总理大人。」
「我为什么要后悔?绝不会。」
「那就好。」卡诺一笑,转身走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总理瞪视著被卡诺关上的办公室大门,思绪竟因他的一句话而陷入一股莫名的不安之中,久久不散……
他为什么命人把她脱光衣服绑在水牢里,又在关键的那一刻救了她放她走呢?这个疑问席丝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一千次一万次,却一个答案也想不出来。
这半个多月来,义大利平静得让人发慌,遍全球的黑手党组织也运作得十分顺利,与政商的关系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但隐隐约约地又觉得暗流浮动,仿佛一步错便要万劫不复……
总觉思绪百般不宁,不再若以往二十多年来的沉静无忧。
是因为她的生命之中突然多了一个他?
喔,那个该死的男人!她不该再想起他,一点都不该!
席丝痛恨自己的闭上眼,树叶筛落下的日光淡扫在她纤细修长的身影上,留下长长的一道寂寞光影。
「女儿。」
一声轻唤让她睁开了眼,进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忧心忡忡的面容。
「爸爸,有事?」她刻意微笑著,不想让人窥探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助与孤寂。
「没事,只是看你一个人在晒太阳,有点羡慕罢了,所以跑过来想凑一脚,不会不欢迎我吧!」麦克高大的身影也在说话的同时,移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微眯著眼望向窗外。
她耸耸肩,将目光重新落到窗外的天空,「你高兴就好。」
「这么冷漠?」
「你该已经习惯了,爸爸。」
「呵呵。」麦克笑了两声,摇著头,「我记得你以前不会那么喜欢发呆的,怎么这次回来之后老爱站在窗边呢?外头的天空变美了吗?」
「没有。」只是她想象著自己站在窗户旁,看到的是威登堡卡诺‧潘的房间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美丽草原……
微风徐徐,带来青草的味道,还有围绕在房内,那股淡淡地、熟悉地,他的味道……
他的双臂拥著她的力道,他的唇吻著她的缱绻,他的大手抚模她的温柔细腻,他的胡碴触著她身体时的微痒与酥麻……
他的嘲弄,他的笑,他的狂妄、优雅和霸道,还有伤心、愤怒、痛恨与不舍……
只要想起,眼眶就热,心就痛,千兜百转地全是他的影子……
「那就是你变了。」麦克认真的瞅著她,其实早将她从威登堡回来之后的改变全看进眼底。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卡诺‧潘对她的羞辱所以变了,后来才恍然发现她根本是爱上了卡诺‧潘,爱到每一刻都心不在焉的恍惚。
卡诺‧潘是个迷人的男人,她爱上他一点也不奇怪,但在卡诺‧潘那样对待她之后,她竟然还想著他、恋著他……这才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得不担心。
卡诺‧潘不是一般的男人,如果他对席丝没有心,那席丝对他的爱注定让她痛苦一生一世。
但,卡诺‧潘若对她也有意呢?他是不是愿意赌一赌席丝未来的幸福?
「我没有变,爸爸。」
「是吗?」
「千真万确。」她的傲骨不容许自己承认对卡诺‧潘的想念。
在他那样对待她之后,她该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恋爱了呢,卡诺‧潘那个男人该死,我可不允许我的宝贝女儿爱上他。」
闻言,席丝的胸口一窒,心虚的没接话。
「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女儿。」
报仇?
席丝愕然的抬起头来看著他,「爸爸,你对他做了什么?」
麦克冷哼,「依样画葫芦的把他脱光衣服吊起来,叫人打了他一顿,他倒有骨气,听说叫也没叫一声,挺著直到被打昏——」
席丝没再听下去,微蹙著眉起身便走。
「你上哪里?」
「我……回房去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到塔楼去找他呢。」
「怎么会呢?他那种衣冠禽兽打死一个少一个!」
「我深有同感。」麦克跟著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道:「当日我领手下前去威登堡救你时,他还意有所指的跟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没想到这人一点都不值得信任,竟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我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你尽避放心,女儿,我一定会折腾到让他向你下跪道歉,你等著吧。」
席丝愈听心里愈烦愈乱,合该额手称庆的事,却让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能逃避。
「爸爸,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那就去睡个觉吧,我晚上还有个应酬,你得自己吃晚餐了,叫茱丽亚弄点你爱吃的,嗯?」
「知道了,爸爸。」席丝微点个头,旋步躲回房去。
一关上房门,她便伸手搞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靠在门边轻喘——
他在这里!他竟然在这里!
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没想到……
她该去看他吗?
不!当然不!她为什么要去看他?
她不行去看他、不能再想他!
永远不……
夜深人静的塔楼,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都清晰可闻,一个身穿黑衣蒙著脸的人算准守卫交班时刻,矫健而轻悄的飞奔入内,并在守卫发现前一刻,用特制的迷香将他们迷昏。
纤细修长的身影未曾犹豫的前进,但愈靠近目标,她的脚步就更沉一分,直到看见高大威武的卡诺,全身伤痕累累的被绑在柱子上。
她深深的抽了一口气,鼻子不争气的涌起一阵浓烈的酸楚……
他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她只要再前进几步,就可以模得著他,跟他说话,甚至鞭打他、骂他或甩他一个耳光……
但,她却突然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好远好远,远到就算他人在眼前,就算她看得见他、模得著他,她还是感觉不到他是属于她的……
他古铜色宽大的胸膛上遗著一条又一条的血痕,让人见了触目惊心,她该高兴的,不是吗?因为他带给她的羞辱,她已经不折不扣的全讨了回来。
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一点都没有,甚至可笑的为眼前的所见生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与心疼。
他,无声无息地被绑在那里,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卡诺‧潘。」席丝无意识地出声唤了他的名,企图得到他的一点回应。
「卡诺‧潘!」他一动不动,让她心急的又唤了一次。
回应她的还是一室的沉默与死寂。
她不由得走向他,用双手轻轻地捧起他低垂的脸,卡诺紧闭著眸与唇,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像是在控诉著她的心狠手辣……
她的泪水不自禁从眼眶滚落,心痛得就像要被撕裂开来一般。
她不要他这样,她真的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想!
她宁可见著的是他狂妄的笑脸,对著她生气嘲弄的模样。
「你醒醒,卡诺‧潘!醒醒!」她轻拍著他的脸,怕弄痛了他,却依然摇不醒昏迷中的他。
他死了吗?心一惊,她整张脸贴上他的胸膛。
还好,有心跳,而且他的体温还是热的。
是热的……席丝霍地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胸前哭泣。
「你要投怀送抱未免选错地方也选错时间了,这位小姐。」
低哑的嗓音有些虚弱无力,但她认得那是卡诺‧潘的声音,一个在此时此刻让她听了会激动得想哭的声音。
「卡诺‧潘……」她仰起一张美丽带泪的容颜,有些抖颤的说不出话来,「你没事吧?」
他带伤的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我认识你吗?这位小姐?」
「我是……你别管我是谁,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她差一点忘了自己蒙著脸,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还好,手脚都没断。」
「那最好不过,我可不想背你出去。」说著,席丝已动手替他解开手上的绳索,并把自己带来的男性长外衣接到他身上帮他穿好。
「你要放我走?」
「难不成你想死在这里?」
「我走不了的,门口有守卫,而且以我现在的状况,可能根本没力气走出这座塔楼,更遑论走得出这党部了。」
「别告诉我你是只随便一打就倒的软脚猫,走!」她拉起他,用整个肩膀的力量让他靠著走。
很吃力,她也明白,但她相信此刻的他比她更难受,他却依然没事似的一声也没吭。
「我以为你恨我?」
闻言,席丝的身子一僵。
「你知道我是谁了?」他又再次欺骗她。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她冷冷地别开脸,不由得加快步伐。
是的,他说的没错,她是恨他,她该恨他,但她刚刚却偎在他的怀中,为他的伤而哭泣。
她真的很为自己不堪,他也一定看不起她……
但她顾不了太多了,她太了解爸爸对她的爱,一个胆敢欺负他宝贝女儿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从卡诺‧潘身上的伤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若再把他留下来,他有可能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走慢点,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害羞,害羞到恨不得马上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但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对你做什么,所以你别怕,嗯?」
他那洞悉又温柔不已的目光,令她的脸颊在刹那间染上嫣红,他现在在干什么?对她调情吗?在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状况下?
「谁怕你来著?」口头上虽逞强,但席丝还是放慢了脚步,配合著他。
「现在的你好体贴,像我的小妻子。」
「而你却像是只会甜言蜜语的花心浪子,小心你的舌头,别让我一气之下拿把刀,将多话的它给割下来。」她恶狠狠的警告他。一张脸却已热呼滚烫得吓人,因为他说的那句她像他的小妻子。
「我劝你忍耐些,不然你将有个哑巴丈夫。」
「见鬼的!谁说要嫁你?」
「我说过要娶你,你当时可没有不同意。」
席丝一愕,「什么时候?」
「你想逃跑的那天晚上,还记得吗?」卡诺一笑,「我说过如果你逃得出威登堡,我就娶你。」
「我说过我不希罕——」
「可是你已经逃了。」说著,他突地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她因承受不住,两个人双双跌落在草丛中。
像是算计好了,他高大的身躯稳稳地压在她柔软的娇躯上,密密的贴合著。
彼此的心剧烈的跳动著,空气中酝酿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因子。
「放开我。」席丝因跌落在地时的疼痛而激喘著,更因这分贴合的暧昧而不安的想挪动自己的身体。
「我好想你,席丝,想得全身都痛了。」他压根儿不理会她的不安与妄动,俯低脸吻上她轻启的唇。
她凝著泪眼望住他,害怕此时此刻只是梦境,天一亮,梦一醒,一切转眼成空,徒留相思。
「没人告诉你被男人吻的时候要闭上眼楮?」卡诺低笑的吻上她带泪的眉眼,「把你漂亮的眼楮闭上,表现出一点害羞的样子,这样会让男人很心动,你想不想试试?」
「你会对我心动?」她怔怔的看他,像个傻瓜似的。
仿佛,她的灵魂被他双一会偷心的眸子给蛊惑了,心甘情愿的跟著他走……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他轻叹,再次吻上她。
逼不得已?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眸子一闭,他突地从她的身上翻下,仰躺在草地上,「我累了,席丝,让我睡一会。」
「不行,卡诺‧潘,你不能躺在这里睡!」她翻身坐起想拉起他,一只手却不小心踫触到他额头上滚烫不已的烧灼……
身体也是一样的热……
老天!他根本就在发烧!她竟然没发现他一直都在发著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