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过神来,地板一把金钥匙,金光凌厉,刺了他一下,祭广泽从钢琴跳落,快步走,捡起拖著素雅波浪链的金钥匙。
一阵冰凉钻探他掌心,他走到书房外,先至厨房。小女奴喜欢做奇怪料理,大厨房设备齐全,各式各地食材皆有,她要做香蕉口味烤蜗牛不成问题。
「女奴,潘娜洛碧——」踩进厨房,一室洁新如初,未染油烟,空瓶子静处角落,水浮亮。他走过去踢那瓶子一下,又往外。
二楼有间房室堆放他乱买的高级蕾丝布,黑的、白的、粉的、橘的……百色百款,还有棉质布、麻纱、丝织,最新型多功能裁缝机两台。他的小女奴肯定在那儿惊呼连连。
祭广泽一面想像,一面抓好著钥匙,三阶并一阶地上楼。他现在一丝不挂,正好试穿她做的新衣。
「潘娜洛碧,我的袍衫——」
视线所及,一无人影。
她不在,不在他的房子里。他不惜重资买来的海边橄榄园,建成橄榄树宫殿要给她住。她可知她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奴!居然一走了之,违逆他一番心意。
双手紧捏成拳,祭广泽俊颜黑沉,下楼,回书房,在桌连捡起袍衫,穿回身。
天色和他的脸同等黯,没有新月微笑挂空,雨后日落云浑厚,夜里肯定又要下暴雨。
晚餐时间将至,本地人、异乡人,回家的、找旅店的,全往室内待。
祭广泽趿好便鞋,有家不待,出门去。
尤里西斯街长得可以用时间来比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可能是尤里西斯离开旖色佳的年数。倪霏碧怎么也走不出这条街,她拖著行李箱在一个花园广场停下,周遭行人迷影在街灯设下的陷阱密网,像鱼溜来滑去。车子绕著广场中央挂满瓶瓶罐罐的巨大只果树,开进想走的小巷小弄。
那应该是只果花屿最壮实的一棵只果树,花开很多,也掉了不少。倪霏碧将视线从那巨树收回,往旁抬望,一块招牌映入她眼帘。
提起行李箱,倪霏碧走进只果树广场九点钏方位的旅店。
尤里西斯街上的潘娜洛碧旅店,是一幢粉红大理石楼房,立面雕刻橄榄枝叶,贴拼浅绿粉绿苍绿渐层马赛克。每层楼都有好几排花草缤纷亮丽窗台,向著广场的庞然伞状只果树。
祭广泽寻寻觅觅走来广场,望见旅店招牌,心头怔忡。「潘娜洛碧旅店……」
新开的吗?他住在尤里西斯街的时间不算短,未曾知道有这家旅店。
这是中毒?魔幻?梦境?还是海市蜃楼?尤里西斯迷航时,可没遇到这种事。
祭广泽握了握左手中的金钥匙,右手没了哈欠虎,他忘了带,他更相信那虎归奔,像他心。
他步步急,步步走近潘娜洛碧旅店,踩上迎宾毯时,有人斜眼看他装束随便又奇怪。门卫想挡他,被他一拳击倒。他冲入大厅,喊道——
「潘娜洛碧!」
「是的,先生,您有何需要?」柜台人员鞠躬。其中几名绕出来,接近这位行为有些失控的客人。
他说:「你不是潘娜洛碧——」
「先生,我们这边谈。」旅店经理出来了,朝他伸手,作恭请。
「滚。」他怒斥,昂声吼:「潘娜洛碧——」
倪霏碧办好住宿手续,正跟著服务人员要往电梯间。大厅传来一阵哄闹,倪霏碧下意识停脚。服务人员问她怎么了,欲帮提行李箱。她摇头道谢,依然坚持行李自己拿。然后,她转个身,走回大厅,看见柜台前的祭广泽。
「放开我!」已经有两个人抓住他的左臂右臂,要将他抬离,他气火挣扎,嘴里叫著:「潘娜洛碧——」
「请等一下!」倪霏碧急急跑来人前。
所有眼楮望住她一人。
她气息微喘,说:「祭先生……祭先生跟我同行的。」
一阵宁静后,经理率先道歉,让人放行。祭广泽凝视著倪霏碧,朝她迈一步,她立即转身,拖著行李箱走开了,他皱一下眉。
「女——」嗓音刚出即顿,吞著一口汹涌的热潮,他只得跟上去,跟著他拖著行李箱、领路的小女奴。
「需要报警吗?」挨打的门卫看著男女进入电梯廊弯消影无踪,小小声地请示经理。
「不需要。」答话的不是经理。众人回眸。
那位回乡总是住潘娜洛碧旅店的蓝眼先生,弹弹指,一笑,「上工了,别怠慢。」
服务人员敬业地带领他们上十一楼客房,插卡开门,迎他们进房。
道谢给小费,关上房门,倪霏碧一回身,祭广泽猛地压罩过来,俯首吻她的唇。
「祭先——」她的抵抗遭他驯服。
舌头直奔她喉咙,不准她再出一点声音,他要他软柔柔,娇顺顺的小女奴,他要她回来。
倪霏碧被吻得难以呼吸,身子瘫软了,柔荑悠徐绕上他的脖子,眯眼回应他。
她穿他买给她的衣服,最性感的那一件,拉掉围绕纤颈的丝巾,雪肩全露,酥胸半果。他的唇往下移,落在她胸口,又往上吻她昂抬的妍美下巴。
「祭!」在她出声的半秒,他的嘴封回她的唇。
衣服接著被褪除,两人肌肤帖黏,吻著移动步伐,踫到障碍,自动绕开,不用看自然找到床铺,相拥躺上去。
……
喘息平定规律后,倪霏碧躺在祭广泽怀里,抚著他胸口,柔语呢喃。「红红的。」
他抓著她的手,吻她掌心。「我要睡了,让我睡。」
「嗯,你要听故事吗?」她说。
他原已闭合的眼楮一张。天花板一盏烛台灯晕蒙地亮,真像烛火在飘动。他的心紧了紧,说:「为什么离开?」
她愣了一下,没说你要我滚。抬起身子,她趴贴在他胸膛,美颜对著他,像只伏在他身上的妩媚小猫。他忍不住顺她的毛,把手伸到压得变形却仍满满诱惑力的娇嫩,揉那挤了半弧贺的白嫩肌肤。
「外公那时说妈咪担心我担心得生病了。」她说著,小手捧握他的大掌,美眸眨颤,请求原谅似的。「你算我请假好吗?」
这假也请太久了。他不太高兴地想,沉沉嗓音接著传出。「是吗?那虎柔死了没?」
他说得这般无情、漠然、冷酷,但她不生气,摇摇头,道:「妈咪只是怀孕的不适。后来,她生了弟弟,就好了。只是弟弟刚开始很难带,家里人手全得用上……我才一直没有时间可以做你的新——」顿住嗓音,她五官生辉,想起了什么,忽地下床。
「女奴!」祭广泽不悦她跑掉,跟著下床。
走到起居的小客厅,她果身跪在玄关,柔荑打开行李箱,拿出里头的衣物。
祭广泽怒冲冲走过去。「别想!」他把她拿出的衣服塞回行李箱,拉上拉链还夹到衣角,拉不动,他怒声说:「不准住在这儿,跟我回家!」捡起他们进门褪掉的衣服,丢向她,他自己穿袍衫,胡乱绑带。
倪霏碧美眸静幽幽瞅著他。
「快点穿上,否则有你好看!」祭广泽见她未动,强声强调警告。
倪霏碧这才动了一下,却是站起来脱他的衣服,并且拿走它。
「你干什么?」他很生气。
她已跪坐回行李箱前,不顾他的愤怒,小心翼翼打开行李箱,取衣,摊开。她站起来时,他看清那是一件比她身形大许多的长衫。
「我帮你做的新袍衫,」她走向他,柔荑勾低他的脖颈,他自动俯降,让她把衣服套过他的头。「不要穿旧的了。」她理好长摆,把细拉链从他的肚脐处拉到锁骨下两寸,说:「这次都不用绑带子了。」
意思是他自己可以穿脱得宜,轻松上手。
祭广泽看著她仰起讨赏般的美颜,说:「我要穿有带子的。」
「嗯?」倪霏碧美眸微瞠。
他别开身,捡起地上金钥匙,戴回她胸前,催促道:「衣服穿好,回家了。」
他牵著她的手,走出旅店,她一路念故事给他听,问插闲聊。
「祭先生——」
「你以前叫我广泽先生。」
「喔,你不喜欢我叫你祭先生吗?」她柔柔问。
他重复。「你以前叫我广泽先生。」
「喔,祭先生,我们晚餐吃肥肝牛排好吗?」
「我要吃香蕉口味的烤蜗牛。」语气有点重。
「是,祭先生,我会做好吃的肥肝牛排,绝对不用肝慕斯……」
祭先生不讲话了。